凯发K8旗舰厅AG|我可以稍微放进你里面吗|张忠谋17年来首场2小时深度访谈！揭
ღ◈✿◈，剖析了台积电过去二三十年来面临的裁员风波ღ◈✿◈、英伟达40nm生产危机ღ◈✿◈、与苹果合作早期的种种困难与意外ღ◈✿◈，更揭秘他对台积电前任ღ◈✿◈、现任多位高管安排背后的考量ღ◈✿◈。
本场访谈正值《张忠谋自传》第二册发布不久ღ◈✿◈，他在其中引用了莎士比亚的名句ღ◈✿◈：“世事如潮汐般起伏ღ◈✿◈，若在潮头趁势而为ღ◈✿◈，定能功成名就”ღ◈✿◈，这可以说是对他的人生和台积电发展历程的准确写照ღ◈✿◈。
上世纪80年代ღ◈✿◈，张忠谋凭借在美国头部半导体公司的高管经验ღ◈✿◈，敏锐地捕捉到无晶圆厂芯片公司的趋势ღ◈✿◈，并成立台积电ღ◈✿◈。之后ღ◈✿◈，他根据自己在德州仪器工作期间总结出来的“学习曲线”理论ღ◈✿◈，带领台积电用8年时间实现10亿美元营收ღ◈✿◈，那是在1995年ღ◈✿◈。
1997年ღ◈✿◈，一封跨洋信将“不忽视任何潜在客户”的张忠谋带到美国圣何塞ღ◈✿◈，在那里他遇见了面临破产危机的英伟达创始人黄仁勋ღ◈✿◈。黄仁勋称英伟达的新款芯片前景可观ღ◈✿◈，而张忠谋选择相信这位年轻人给自己画下的“大饼”ღ◈✿◈。两位传奇创始人ღ◈✿◈，两家伟大的公司ღ◈✿◈，就此开启了绵延近30载的密切合作ღ◈✿◈。
快进至2010年左右ღ◈✿◈，在综合多方信息后ღ◈✿◈，张忠谋决定赌上台积电的命运ღ◈✿◈，“梭哈”一把ღ◈✿◈，将公司每年资本支出从20亿美元左右猛增至60亿美元ღ◈✿◈，孤注一掷般地攻坚28nm制程节点ღ◈✿◈。他又一次立在了潮头ღ◈✿◈：28nm芯片ღ◈✿◈，开启了智能手机的新时代ღ◈✿◈。
在28nm芯片量产前夕ღ◈✿◈，苹果主动找到台积电ღ◈✿◈，希望由后者代工20nm芯片ღ◈✿◈。已用尽资金储备的台积电又举债数十亿美元ღ◈✿◈，凭借其专业性和诚意ღ◈✿◈，最终拿下苹果这一超大客户ღ◈✿◈。
然而ღ◈✿◈，张忠谋传奇的一生中也经历了不少危机ღ◈✿◈。2008年金融危机时ღ◈✿◈，张忠谋任命的台积电CEO蔡力行决定绕过董事会进行裁员ღ◈✿◈，引发被裁员工大规模抗议ღ◈✿◈。与此同时ღ◈✿◈，台积电还在40nm节点上遇到研发困境ღ◈✿◈，给英伟达等客户带来巨大损失ღ◈✿◈。张忠谋在2009年决定重掌CEO一职ღ◈✿◈，用一顿晚餐+1亿美元解决与英伟达的纠纷ღ◈✿◈，并重新雇佣被裁员工ღ◈✿◈，最终带领台积电渡过难关ღ◈✿◈。
在与苹果合作的初期ღ◈✿◈，台积电在20nm节点上遭遇英特尔半道截胡ღ◈✿◈，被迫暂停谈判2个月ღ◈✿◈。但作为一名在半导体行业摸爬滚打大半生的老兵ღ◈✿◈，张忠谋自信地做出“没有人喜欢英特尔”的判断凯发K8旗舰厅AGღ◈✿◈，最终事情的发展与张忠谋的预测并无二致ღ◈✿◈。
在本次访谈中ღ◈✿◈，张忠谋还分享了自己设立市场部门“业务开发部”ღ◈✿◈，并最终培养出现任台积电董事长兼CEO魏哲家的过程ღ◈✿◈。他也谈到了自己与黄仁勋ღ◈✿◈、郭台铭ღ◈✿◈、杰夫·威廉姆斯等人的私人关系ღ◈✿◈。
以下是对Acquired深度访谈的完整编译（为提高可读性ღ◈✿◈，芯东西调整了部分问答的顺序ღ◈✿◈，并在不违背原意的前提下进行了一定的增删修改）ღ◈✿◈：
主持人ღ◈✿◈：我们先开始聊一个有趣的话题——帮我们牵线搭桥ღ◈✿◈，促成这次采访的黄仁勋ღ◈✿◈。您能谈谈你和黄仁勋的关系ღ◈✿◈，以及台积电与英伟达的特殊关系吗？
张忠谋ღ◈✿◈：我和黄仁勋的关系始于1997年的一封来信ღ◈✿◈。我在新竹收到了来自黄仁勋的信件ღ◈✿◈，里头他介绍自己是英伟达的CEOღ◈✿◈，说自己是一家小公司ღ◈✿◈，但开发了一些新技术ღ◈✿◈，他们的芯片很有前景ღ◈✿◈。
当时ღ◈✿◈，英伟达正在寻找一家代工厂ღ◈✿◈，他们已经联系了台积电的圣何塞办事处ღ◈✿◈，但没有得到那边的任何答复ღ◈✿◈。他询问我能不能和他联系联系ღ◈✿◈，说英伟达很想和台积电合作ღ◈✿◈。
本来我下周就打算去美国了ღ◈✿◈，所以说这封信有点引起了我的好奇心ღ◈✿◈，同时也让我有点恼火ღ◈✿◈。因为我一直告诉我们的销售人员ღ◈✿◈，我们永远不能忽视与潜在客户的交谈ღ◈✿◈，即便这些公司的规模很小ღ◈✿◈。
张忠谋ღ◈✿◈：是的ღ◈✿◈，而且面临着破产的风险ღ◈✿◈。当时他们就只有五六十名员工ღ◈✿◈，当时台积电已经有几千名员工ღ◈✿◈，1995年的年营收已经超过10亿美元ღ◈✿◈。黄仁勋联系我的时候已经是1997年了ღ◈✿◈。
主持人ღ◈✿◈：这点还挺厉害的ღ◈✿◈，因为你们当时也才成立10年左右ღ◈✿◈，营收就有10亿了ღ◈✿◈。
张忠谋ღ◈✿◈：所以一周后ღ◈✿◈，我去了加州ღ◈✿◈，没有提前通知就直接给他打了电话ღ◈✿◈。当时他的信上有个电话号码ღ◈✿◈。黄仁勋本人接了电话ღ◈✿◈，背景很嘈杂ღ◈✿◈，当时他好像在和员工争论一些什么问题ღ◈✿◈。
但是当我介绍自己ღ◈✿◈，说自己是张忠谋后ღ◈✿◈，他马上向那些员工吼了一句ღ◈✿◈：“安静ღ◈✿◈，张忠谋在和我打电话ღ◈✿◈。”我约了第二天去英伟达拜访他ღ◈✿◈。
那是我们俩第一次见面ღ◈✿◈，他立即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ღ◈✿◈，无论是表达能力还是他乐观的态度ღ◈✿◈。同时ღ◈✿◈，他也很坦率ღ◈✿◈，告诉我英伟达遇到了财务困难ღ◈✿◈，但他现在想要代工的芯片不仅能拯救他们自己ღ◈✿◈，还能让英伟达成为台积电的主要客户ღ◈✿◈。
这在当时是一个很大胆的说法ღ◈✿◈。我们年营收超过10亿美元ღ◈✿◈，要成为大客户怎么着也得给我们贡献5000万美元的收入吧？
张忠谋ღ◈✿◈：我不记得型号了ღ◈✿◈，但是一款非常成功的芯片ღ◈✿◈，是一款游戏芯片ღ◈✿◈。黄仁勋预测成真了ღ◈✿◈，这款新品不仅解决了英伟达的财务问题ღ◈✿◈，避免了公司破产ღ◈✿◈，还确实让英伟达成为了台积电的主要客户ღ◈✿◈。也就两三年的时间ღ◈✿◈，英伟达就成为我们的前五大客户之一ღ◈✿◈。
▲台积电代工的首款英伟达芯片为RIVA 128ZXღ◈✿◈，是升级版的RIVA 128ღ◈✿◈，从那之后英伟达大部分代工订单均由台积电履行（图源ღ◈✿◈：Wikipedia）
主持人ღ◈✿◈：在那之后ღ◈✿◈，你们和英伟达建立了很好的合作关系ღ◈✿◈：台积电制造芯片ღ◈✿◈，英伟达设计芯片ღ◈✿◈。直到如今ღ◈✿◈，你们合作的规模还是十分巨大的ღ◈✿◈。
但这一合作关系并不总是容易的ღ◈✿◈，也不总是完美的ღ◈✿◈。我想谈谈2009年40nm节点的这个时刻ღ◈✿◈。当时40nm的开发进度比台积电预期的要慢ღ◈✿◈，并且给英伟达等客户带来了时间和金钱上的损失ღ◈✿◈。你能分享一下这个故事ღ◈✿◈，以及最后的解决方案吗？
张忠谋ღ◈✿◈：首先要说一点ღ◈✿◈，当时我把CEO的工作交给了一个潜在的继任者ღ◈✿◈，我继续保留董事长职位ღ◈✿◈。在中国台湾ღ◈✿◈，通常董事长才是公司的最高领导人ღ◈✿◈，即使CEO是另一个人凯发K8旗舰厅AGღ◈✿◈。你刚才提到的问题发生在其他人担任CEO期间ღ◈✿◈。
显然ღ◈✿◈，这是一个产能方面的问题ღ◈✿◈，也是质量问题ღ◈✿◈。CEO当时和我汇报了ღ◈✿◈，但我们的CEO和质量总监认为不是台积电的问题ღ◈✿◈。基于我们质量总监的观点ღ◈✿◈，他们当时没有给英伟达任何承诺ღ◈✿◈，所以生产应该仅仅是对方的问题ღ◈✿◈，和台积电没有关系ღ◈✿◈。
张忠谋ღ◈✿◈：基本上吧ღ◈✿◈。当时还有其他的问题ღ◈✿◈，除了英伟达40nm的问题之外ღ◈✿◈。虽然我不是CEOღ◈✿◈，但我已经有点不耐烦了ღ◈✿◈。所以最终我决定收回这个岗位ღ◈✿◈，2009年重新上任ღ◈✿◈。在我重新担任CEO时ღ◈✿◈，有几个问题需要优先处理ღ◈✿◈，其中之一就是与英伟达的这个持续已久的纠纷ღ◈✿◈。
▲2009年ღ◈✿◈，张忠谋重任台积电CEO后ღ◈✿◈，进行了大幅度的人事调整（图源ღ◈✿◈：今周刊）
当时我重新担任CEO的头几天ღ◈✿◈，就是一直在和主要客户打电话ღ◈✿◈，包括给老黄打电话ღ◈✿◈，还有高通ღ◈✿◈。在那之后我们的大客户就没什么变化ღ◈✿◈，除了苹果的加入ღ◈✿◈。
我记得当时和老黄的对话还是比较友好的ღ◈✿◈，但他也严肃地提醒我ღ◈✿◈，台积电在40nm工艺上存在质量交付和制造产能问题ღ◈✿◈。
我说是的ღ◈✿◈，我知道ღ◈✿◈，这是我的优先问题之一ღ◈✿◈。给我2周时间ღ◈✿◈，我会回复你ღ◈✿◈。我之前说了ღ◈✿◈，除了40nm的制造问题以及我们与英伟达的纠纷之外ღ◈✿◈，我还遇到了其他几个问题ღ◈✿◈。
当时ღ◈✿◈，我们产品价格的下降速度要高于成本的下降速度ღ◈✿◈，这导致我们利润率的下降ღ◈✿◈。
主持人ღ◈✿◈：因为你们之前已经和客户承诺了价格下降的时间表ღ◈✿◈，但你们的成本并没有以相同的速度下降ღ◈✿◈。
张忠谋ღ◈✿◈：另一个直接促使我重新担任CEO的问题是ღ◈✿◈，当时的CEO进行了裁员ღ◈✿◈，但他没用“裁员”这个说法ღ◈✿◈，而是说绩效末位淘汰ღ◈✿◈。差不多裁掉了六七百人ღ◈✿◈，原因是他们的绩效不佳ღ◈✿◈。
过去我们从来不会这样ღ◈✿◈，最严重的也就是给一个半年的留司查看ღ◈✿◈，一般半年后这些人都可以回归到原来的工作岗位上ღ◈✿◈，有部分人会转岗ღ◈✿◈，因为原来的岗位不太适合他们ღ◈✿◈。但是查看期过后ღ◈✿◈，我们基本没有解雇过任何人ღ◈✿◈。
主持人ღ◈✿◈：在你管理台积电的时候ღ◈✿◈，从来没有进行过裁员ღ◈✿◈，也不看绩效评估ღ◈✿◈。仅仅是用绩效来指导员工ღ◈✿◈，而不是裁员的手段ღ◈✿◈。
张忠谋ღ◈✿◈：是的ღ◈✿◈，这点我也和当时的经理们说了ღ◈✿◈。但是在2008年的时候ღ◈✿◈，发生了金融危机ღ◈✿◈，半导体业务受到了影响ღ◈✿◈。我们的收入下降了ღ◈✿◈，我们的业务也严重下滑ღ◈✿◈。
当时ღ◈✿◈，我不是CEOღ◈✿◈，我是董事长ღ◈✿◈。但我知道任何CEOღ◈✿◈，如果没有太多经验的话ღ◈✿◈，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会裁员ღ◈✿◈，就像是膝跳反射那样的本能反应一般ღ◈✿◈。
主持人ღ◈✿◈：但这是半导体行业ღ◈✿◈。摩尔定律意味着ღ◈✿◈，不管发生什么ღ◈✿◈，人才总归还是必须的ღ◈✿◈。
张忠谋ღ◈✿◈：确实是这样ღ◈✿◈。但是半导体行业的人其实和我前面说的也差不多ღ◈✿◈，也在裁员ღ◈✿◈。我在德州仪器（Texas Instrumentsღ◈✿◈，后简称德仪）的时候就有很多经验了ღ◈✿◈。
▲德仪时期的张忠谋ღ◈✿◈。他在自传中写道ღ◈✿◈：我在德仪有史以来第一次裁员时就体会到ღ◈✿◈，裁员时沮丧的不只是被裁的员工ღ◈✿◈，而是所有员工（图源ღ◈✿◈：quartr）
但在德仪的时候ღ◈✿◈，我不是CEOღ◈✿◈，我是CEO下面一级的高管ღ◈✿◈。当公司决定裁员时ღ◈✿◈，CEO和包括我在内的最高管理层进行了协商ღ◈✿◈。他们的第一反应也是裁员ღ◈✿◈，也是按照绩效裁员ღ◈✿◈。
当时是70年代ღ◈✿◈，我是德仪里唯一一位不支持裁员的高管ღ◈✿◈，我说这么裁员很难让人信服ღ◈✿◈。
如果我们按绩效评级裁员ღ◈✿◈，员工就不会尊重我们ღ◈✿◈。绩效是非常主观的ღ◈✿◈。绩效评级由每个人的直接上司完成ღ◈✿◈，如果有700名表现最差的员工ღ◈✿◈，那是谁给了这700人差评？
那不就是700名主管吗？太主观了ღ◈✿◈，员工不会信服的ღ◈✿◈。我是这么想的ღ◈✿◈，如果你估计自己会在裁员1年后重新雇佣员工ღ◈✿◈，那你就不应该裁员ღ◈✿◈。
一般情况下ღ◈✿◈，裁员的补偿金差不多是半年的工资ღ◈✿◈，培养一个新员工又差不多要半年ღ◈✿◈。如果1年之内就还需要人才ღ◈✿◈，那你一开始就不应该裁员ღ◈✿◈。
张忠谋ღ◈✿◈：当时差不多有700人被裁ღ◈✿◈，六七百人吧ღ◈✿◈。他们来到我家门前抗议ღ◈✿◈。台积电已经提前收到警告ღ◈✿◈，说会有几百人出现在我家门口ღ◈✿◈。
他们通知了我们所在地区的警察局ღ◈✿◈。警察局派出了五六十名警官来维持秩序ღ◈✿◈。最终有100多人现身ღ◈✿◈，当时我的邻居们进出都很困难ღ◈✿◈。
那只是第一次ღ◈✿◈。大约1个月后ღ◈✿◈，问题仍未解决ღ◈✿◈，我当时还没有重新担任CEOღ◈✿◈。又有人过来抗议ღ◈✿◈，其中大约有25人决定在我家附近过夜ღ◈✿◈，住在了一个小公园里ღ◈✿◈。
我爱人那天晚上根本就睡不着ღ◈✿◈，一直醒过来ღ◈✿◈，去窗前看看没有发生什么事情ღ◈✿◈。但是第二天早上6点左右的时候ღ◈✿◈，我爱人带了一个保镖ღ◈✿◈，去买了点油条豆浆ღ◈✿◈，分发给当时在公园的抗议者ღ◈✿◈。
这群员工很感激这个举动ღ◈✿◈。最终他们决定不让事态进一步升级ღ◈✿◈。这件事最终促使我重新担任CEO一职ღ◈✿◈。
还有一个原因ღ◈✿◈。其实我已经提前和台积电时任CEO蔡力行说了ღ◈✿◈，如果你要裁员ღ◈✿◈，把这件事儿带到董事会讨论一下ღ◈✿◈，我会召开一个特别会议ღ◈✿◈。而且当时我就打算叫董事会否决这个事情ღ◈✿◈。
但蔡力行决定不走这个流程ღ◈✿◈。他觉得这种不算是裁员ღ◈✿◈，只是对绩效不佳的员工的一种惩罚ღ◈✿◈。
（接任后）我还是留下了蔡力行ღ◈✿◈，和他友好地沟通了好几次ღ◈✿◈，告诉他他仍然是我的潜在继任者ღ◈✿◈。我保持了他的级别ღ◈✿◈、薪资和奖金ღ◈✿◈，但让他转任新业务的总裁ღ◈✿◈。当时我们对这块业务期待还是比较高的ღ◈✿◈，新业务就是光伏和LEDღ◈✿◈。
主持人ღ◈✿◈：2009年的时候ღ◈✿◈，您提出愿意重新雇佣所有希望回到台积电的被裁员工ღ◈✿◈，并以CEO的身份设定了新的愿景和战略ღ◈✿◈，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ღ◈✿◈，是回归到了过去的愿景和战略ღ◈✿◈。和英伟达的争端是怎么解决的呢？
张忠谋ღ◈✿◈：在我重新担任CEO后的1个多月时间里ღ◈✿◈，我花了几乎一半的时间来解决英伟达的问题ღ◈✿◈。同时ღ◈✿◈，我们还得处理高通ღ◈✿◈、英特尔这些客户的问题ღ◈✿◈。
40nm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点ღ◈✿◈，这是摩尔定律发展中的一个非常重要的节点ღ◈✿◈。把40nm做好了ღ◈✿◈，我们才能去做28nmღ◈✿◈。
我先是联系了直接和英伟达接触的销售人员ღ◈✿◈，也联系了所有有关人员ღ◈✿◈。归根到底ღ◈✿◈，这是一个钱的问题ღ◈✿◈。
就产线的进展而言ღ◈✿◈，我们已经在尽我们所能了ღ◈✿◈。这不仅仅是为了英伟达ღ◈✿◈，也为了台积电本身ღ◈✿◈。但英伟达承受了这个问题所带来的损失ღ◈✿◈，所以是一个钱的问题ღ◈✿◈。
我熟悉了问题的各个方面ღ◈✿◈，然后算出了一个数字ღ◈✿◈。我知道英伟达的客户也正追着他们不放呢ღ◈✿◈，他们对英伟达也有要求ღ◈✿◈。
我利用了我能得到的所有信息ღ◈✿◈，我认为最终的这个方案很好ღ◈✿◈。在我重新担任CEO大约1个月后ღ◈✿◈，我给老黄发了邮件ღ◈✿◈，说下周我在某某日期会去一趟硅谷ღ◈✿◈，到你家ღ◈✿◈，六点钟ღ◈✿◈，吃点沙拉和披萨ღ◈✿◈。我们过去就老是吃这些东西ღ◈✿◈。
他很快就回复了ღ◈✿◈，问说那我们什么时候谈正事儿？我也料到他会这么问ღ◈✿◈，我回复道ღ◈✿◈，六点半我们开始吃披萨和沙拉ღ◈✿◈，八点整我们去你家里的办公室ღ◈✿◈。
当天我准时出现了ღ◈✿◈，完全按照时间表行事ღ◈✿◈。时间到了之后我和老黄说ღ◈✿◈，我们去书房谈谈吧ღ◈✿◈，然后我给了他一个赔偿的报价ღ◈✿◈。
张忠谋ღ◈✿◈：不止1亿美元ღ◈✿◈。我还说了ღ◈✿◈，我们这个报价的有效期只有48小时ღ◈✿◈。咱们别争论ღ◈✿◈，别讨价还价ღ◈✿◈，如果48小时里不接受这个赔偿ღ◈✿◈，那我们就走仲裁吧ღ◈✿◈。
张忠谋ღ◈✿◈：是的ღ◈✿◈，我也不想ღ◈✿◈，但是我必须那么说ღ◈✿◈。而且我给的这个数字ღ◈✿◈，是我花了数周时间才得出的ღ◈✿◈，我认为对双方来说都是公平的ღ◈✿◈。
主持人ღ◈✿◈：我认为这件事儿太了不起了ღ◈✿◈。你们两家公司多年来建立了牢固的合作关系ღ◈✿◈，两家公司的CEO还有这么密切的私人关系ღ◈✿◈，能共进一个半小时的晚餐ღ◈✿◈，还不谈生意ღ◈✿◈。在那之后ღ◈✿◈，你还能拿出1亿美元的巨款ღ◈✿◈，达成和解ღ◈✿◈，之后两家公司还一起完成了几百亿美元的业务ღ◈✿◈。
主持人ღ◈✿◈：在解决40nm节点的问题后ღ◈✿◈，下一个节点是28nmღ◈✿◈。从我们对你的经历和台积电历史的了解来看ღ◈✿◈，28nm是台积电真正开始在行业前沿占据领导地位的转折点ღ◈✿◈。
张忠谋ღ◈✿◈：我在德仪也遇到过很多麻烦ღ◈✿◈。我在德仪的最高职位是全球半导体业务负责人ღ◈✿◈。当然ღ◈✿◈，德仪有很多业务ღ◈✿◈，包括国防业务ღ◈✿◈、材料与控制业务ღ◈✿◈，以及它的起源业务——地球物理等ღ◈✿◈。
但德仪的半导体业务是最大的ღ◈✿◈，而我是全球半导体业务的负责人ღ◈✿◈。当时ღ◈✿◈，我们的研发预算占总收入的4.8%ღ◈✿◈，我觉得这还不够ღ◈✿◈。我只是想将其提高到总收入的5.5%ღ◈✿◈，但每次我提出这个要求ღ◈✿◈，都被拒绝了ღ◈✿◈。
所以在台积电这边ღ◈✿◈，我打算设定一个固定的研发投入占比ღ◈✿◈，这样就不必每年都争论应该投入多少费用了ღ◈✿◈。
2009年我回归之后ღ◈✿◈，我们当时的研发费用占营收比重大约是6%-7%ღ◈✿◈，但每年都需要在研发总监和CEO中间来回协商ღ◈✿◈。我想停止这种争论ღ◈✿◈，让研发那边不用每年都去争取ღ◈✿◈。
基本上我就是凭直觉选了个数字ღ◈✿◈，我说那就定8%吧ღ◈✿◈。无论是否处于经济衰退期ღ◈✿◈，都是8%的收入占比ღ◈✿◈。这对我们的研发总监（应为米玉杰ღ◈✿◈，现为台积电技术发展资深副总经理）来说是个好消息ღ◈✿◈，他当时在研发团队中排名第二ღ◈✿◈。
在过去10到15年里ღ◈✿◈，他多次告诉我ღ◈✿◈，这对我们研发来说是最好的决定ღ◈✿◈。他们完全不用担心预算被削减ღ◈✿◈，无论是计划ღ◈✿◈、资源ღ◈✿◈、人员分配ღ◈✿◈，都没有问题ღ◈✿◈。从那以后ღ◈✿◈，我们就一直保持这个比例ღ◈✿◈，这也是推动我们研发工作的关键所在ღ◈✿◈。
主持人ღ◈✿◈：在2010年时ღ◈✿◈，台积电不仅增加了研发预算ღ◈✿◈，还增加了资本支出ღ◈✿◈。此前你们每年用于建设晶圆厂的支出大约在20亿到25亿美元之间ღ◈✿◈，而在2010年ღ◈✿◈，你们将这一数字提高到了接近60亿美元ღ◈✿◈。
那么ღ◈✿◈，考虑当时的竞争环境以及28nm节点的问题ღ◈✿◈，到底是什么促使你们决定全力以赴投入其中的呢？
张忠谋ღ◈✿◈：我认为这是一种相互促进的关系ღ◈✿◈。当我将研发预算设定为收入的8%ღ◈✿◈，让研发团队感到满意后ღ◈✿◈，他们开始有了很大的想法ღ◈✿◈。他们开始告诉我28nm将是一个关键节点ღ◈✿◈。
▲台积电28nm制程产品ღ◈✿◈，台积电是第一家提供这一节点的晶圆厂（图源ღ◈✿◈：台积电）
他们之后会多次提到这个表述ღ◈✿◈，但当我第一次听到他们说“28nm将会是甜区”的时候ღ◈✿◈，我印象深刻ღ◈✿◈。就像网球拍一样ღ◈✿◈，用甜区击球ღ◈✿◈。
我问为什么ღ◈✿◈，他们给了我很多技术上的理由ღ◈✿◈，于是我决定相信这点ღ◈✿◈。现在研发团队有了资源来推动这个项目ღ◈✿◈，可以尽快实现ღ◈✿◈。
当然ღ◈✿◈，当时我们已经建立了相当不错的基础设施ღ◈✿◈，组织架构也很完善ღ◈✿◈。有一个相当不错的市场预测团队ღ◈✿◈，我还设立了业务开发部门ღ◈✿◈，类似于市场营销部门ღ◈✿◈。我们一直都有很强的销售团队ღ◈✿◈。
但对我来说ღ◈✿◈，销售只是与客户打交道的战术层面ღ◈✿◈，而市场营销则是面向外部的战略层面ღ◈✿◈。从所有这些输入信息来看ღ◈✿◈，包括市场营销ღ◈✿◈、业务开发部门ღ◈✿◈，以及从技术ღ◈✿◈、研发方面来看ღ◈✿◈，28nm确实将是一个甜区ღ◈✿◈。
我决定相信这一点ღ◈✿◈。我在我的自传中引用了莎士比亚的话ღ◈✿◈：“世事如潮汐般起伏我可以稍微放进你里面吗ღ◈✿◈，若在潮头趁势而为ღ◈✿◈，定能功成名就ღ◈✿◈。”
我决定ღ◈✿◈，28nm就是我们的潮汐ღ◈✿◈，至少是下一个潮汐ღ◈✿◈。当然ღ◈✿◈，还会有很多其他的机会ღ◈✿◈。当研发人员告诉我ღ◈✿◈，7nm讲是下一个甜区的时候ღ◈✿◈，我又想起了莎士比亚ღ◈✿◈。
其实ღ◈✿◈，将研发预算设定为收入的8%ღ◈✿◈，并没有引起董事会的反对ღ◈✿◈。但突然将资本支出增加到原来的三倍ღ◈✿◈，确实引起了董事会的很多质疑ღ◈✿◈。
当时ღ◈✿◈，甚至现在ღ◈✿◈，台积电的大多数董事都来自海外ღ◈✿◈，主要是美国和英国ღ◈✿◈。我们会在董事会会议前两周将议程通过电子邮件发给他们ღ◈✿◈，然后在董事会会议的前一天晚上ღ◈✿◈，我会邀请独立董事共进晚餐ღ◈✿◈。
在晚餐上的谈话是非正式的ღ◈✿◈，所以独立董事们有机会在会议前向我提问ღ◈✿◈。但在大幅增加资本支出的问题上ღ◈✿◈，他们甚至没有等到这顿晚餐ღ◈✿◈，就直接联系我了ღ◈✿◈。
主持人ღ◈✿◈：因为你们在这个节点ღ◈✿◈、这个工艺ღ◈✿◈、这一代产品上押注了公司的大量现金ღ◈✿◈。
张忠谋ღ◈✿◈：他们直接打电话给首席法律顾问ღ◈✿◈，首席法律顾问也是董事会秘书ღ◈✿◈。他们说ღ◈✿◈，我们想和董事长谈谈ღ◈✿◈，他们对这个想法很不赞成ღ◈✿◈。
于是我在董事会会议前大约一周左右和他们通了电话ღ◈✿◈。我告诉了他们我刚才提到的种种原因ღ◈✿◈，包括市场预测ღ◈✿◈、研发团队以及新业务部门的信息ღ◈✿◈。
他们并不相信ღ◈✿◈，真的无法说服别人接受这样的事情ღ◈✿◈。所以最后ღ◈✿◈，我不得不告诉他们ღ◈✿◈：我知道你们的担忧ღ◈✿◈，但我仍然是负责公司运营的人ღ◈✿◈。你们需要让我继续推进这件事ღ◈✿◈。他们最终接受了这个事实ღ◈✿◈。
主持人ღ◈✿◈：那是一个好时代ღ◈✿◈，28nm与智能手机时代的到来相吻合ღ◈✿◈。当业务开发团队在研究这个问题ღ◈✿◈，还有你在考虑这个问题时ღ◈✿◈，你们有没有意识到智能手机的市场会变得如此庞大ღ◈✿◈，以及这对你们来说是多大的机遇吗？
张忠谋ღ◈✿◈：没有ღ◈✿◈，我没有意识到ღ◈✿◈。也许业务开发团队的那个人（现任台积电董事长兼总裁魏哲家）ღ◈✿◈，也许他知道吧ღ◈✿◈。
至少我现在希望ღ◈✿◈，当时我也希望ღ◈✿◈，他比我有更强大的洞察力ღ◈✿◈。但当然ღ◈✿◈，他并不是我唯一的信息来源ღ◈✿◈，我还有其他几位顾问ღ◈✿◈。
主持人ღ◈✿◈：这就将我们引向苹果公司了ღ◈✿◈，您能和我们分享一下是如何与苹果结缘的吗？
张忠谋ღ◈✿◈：当然ღ◈✿◈。不过在讲这个之前ღ◈✿◈，我想先提一下我们是怎么让魏哲家成为业务开发总监的ღ◈✿◈。他现在是公司的董事长兼CEOღ◈✿◈。
在蔡力行担任CEO的时候ღ◈✿◈，他把公司运营分成了两个部分ღ◈✿◈：先进技术和主流技术ღ◈✿◈。
魏哲家负责主流技术ღ◈✿◈，其实应该说是相对较小的那个部分ღ◈✿◈，而刘德音负责先进技术ღ◈✿◈。每个部分都有一个小的业务开发部门ღ◈✿◈，大约有30到40人ღ◈✿◈。
当我重新担任CEO时ღ◈✿◈，我其实并不认为把公司分成两个部分是个好主意ღ◈✿◈。实际上ღ◈✿◈，早在1996年ღ◈✿◈，当时的总裁是一位美国人ღ◈✿◈，叫Don Brooksღ◈✿◈。他想把公司拆分ღ◈✿◈。我想他可能有点厌倦了管理这家公司ღ◈✿◈。他本来只想在这里待一年ღ◈✿◈，但最后在台湾待了六七年ღ◈✿◈。
到了后期ღ◈✿◈，他有点厌倦了ღ◈✿◈，他想按照德仪的模式来拆分公司ღ◈✿◈，比如德仪有锗晶体管部门ღ◈✿◈、硅晶体管部门ღ◈✿◈、集成电路部门ღ◈✿◈、双极型集成电路部门ღ◈✿◈、MOS集成电路部门ღ◈✿◈。
张忠谋ღ◈✿◈：对ღ◈✿◈，没错ღ◈✿◈。但我不认为晶圆代工行业我可以稍微放进你里面吗ღ◈✿◈，特别是台积电ღ◈✿◈，适合这种事业部制结构ღ◈✿◈。因为我们几乎拥有相同的客户群体ღ◈✿◈，你如何在一个所谓的事业部结构中拆分公司呢
Don Brooks甚至想按照晶圆厂来拆分ღ◈✿◈。天哪ღ◈✿◈，客户会在不同的晶圆厂之间转移ღ◈✿◈，他们都是相同的客户ღ◈✿◈。
主持人ღ◈✿◈：更别提台积电现在有21到22个晶圆厂了ღ◈✿◈。难道你要有22个事业部吗？
张忠谋ღ◈✿◈：当时只有三四个晶圆厂ღ◈✿◈，但他仍然不为所动ღ◈✿◈，坚持己见ღ◈✿◈。我说ღ◈✿◈，要不我们找个咨询公司？于是我们请来了麦肯锡ღ◈✿◈。
麦肯锡在经过一两个月的调研后（大概花了我们几百万美元）ღ◈✿◈，得出了和我一样的结论ღ◈✿◈：职能型结构更好ღ◈✿◈。
然后Don Brooks说ღ◈✿◈，好吧ღ◈✿◈，那你们告诉我一家采用职能型结构的大公司ღ◈✿◈。麦肯锡立刻回答说ღ◈✿◈：波音公司ღ◈✿◈，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答案ღ◈✿◈。
张忠谋ღ◈✿◈：是的ღ◈✿◈，他们应该是有这个区别ღ◈✿◈，但他们不会像拆分707ღ◈✿◈、747ღ◈✿◈、757那样去拆分业务ღ◈✿◈。如果按照晶圆厂拆分ღ◈✿◈，那就像是把707和757ღ◈✿◈、737拆分开来一样ღ◈✿◈。
不管怎样ღ◈✿◈，Don Brooks在1996年尝试过这种拆分方式ღ◈✿◈。到了2005年ღ◈✿◈，蔡力行决定重蹈覆辙ღ◈✿◈。这次我没有阻止他ღ◈✿◈。我的原则是ღ◈✿◈，当我是董事长而不是CEO时ღ◈✿◈，有时你必须让CEO自己犯错并从中吸取教训ღ◈✿◈。当然ღ◈✿◈，前提是公司不会因此陷入绝境ღ◈✿◈。只有在这种情况下ღ◈✿◈，你才需要干预ღ◈✿◈。
不管怎样ღ◈✿◈，这就是背景ღ◈✿◈：当我重新担任CEO时ღ◈✿◈，公司被分成了两个部分——先进和主流ღ◈✿◈。每个小组都有一个小的业务开发部门ღ◈✿◈，大约有30到40人ღ◈✿◈。我想把这两个业务开发部门合并起来ღ◈✿◈，同时我也想要一个真正的市场营销部门ღ◈✿◈。
我没有称之为Marketingღ◈✿◈，而是决定用“业务开发”这个词ღ◈✿◈，因为这个词在中文里有更好的翻译ღ◈✿◈。
在2009年我决定合并这两个部分时ღ◈✿◈，先进制程大约有10000名员工ღ◈✿◈，而主流制程有7000到8000人ღ◈✿◈。
主持人ღ◈✿◈：主流制程是把那些拥有更高节点的旧晶圆厂ღ◈✿◈，找到那些不一定需要最先进技术的客户ღ◈✿◈，比如汽车零部件或CMOS图像传感器ღ◈✿◈，以保持这些旧晶圆厂的高利用率ღ◈✿◈。
很多时候ღ◈✿◈，同一个客户会同时使用主流技术和先进技术ღ◈✿◈。以高通为例ღ◈✿◈，我敢肯定他们同时使用最先进的技术ღ◈✿◈，甚至苹果公司也是如此ღ◈✿◈。
没错ღ◈✿◈，如果你想想一部iPhone里的所有芯片ღ◈✿◈，A16 Pro是基于最先进技术制造的ღ◈✿◈，但里面还有许多其他芯片ღ◈✿◈。所以你们进行了合并ღ◈✿◈，当时的业务开发大概是有80人左右？
张忠谋ღ◈✿◈：是的ღ◈✿◈。当时面临一个问题ღ◈✿◈，刘德音负责先进制程ღ◈✿◈，魏哲家负责主流制程ღ◈✿◈。问题是ღ◈✿◈，合并后谁来负责呢？或者说ღ◈✿◈，合并后的运营是否只需要一个人来负责？实际上ღ◈✿◈，我们只需要一个人ღ◈✿◈。
我们在运营方面有很多人才ღ◈✿◈，也就是将研发的技术转化为量产ღ◈✿◈。但在业务开发或市场营销方面ღ◈✿◈，无论是刘德音还是魏哲家ღ◈✿◈，都没有真正的市场营销经验ღ◈✿◈。这才是我最担心的ღ◈✿◈。
我们合并了两个小组ღ◈✿◈，需要一个合并后的运营经理ღ◈✿◈，但更重要的是ღ◈✿◈，在我看来ღ◈✿◈，我们需要一个合并后的业务开发经理ღ◈✿◈。
所以我先向负责较大业务的刘德音提出了市场营销和业务开发的职位ღ◈✿◈，并向他解释说ღ◈✿◈，我认为他过去没有太多市场营销经验ღ◈✿◈，而这个新职位如果他接受的话ღ◈✿◈，将为他提供在这个领域专业化的机会ღ◈✿◈。
但他拒绝了ღ◈✿◈，他说ღ◈✿◈：“天哪ღ◈✿◈，我现在手下有10000人向我汇报ღ◈✿◈，你却要我去做一个手下只有60或70人的工作？”谈话就此结束ღ◈✿◈。
主持人ღ◈✿◈：你的目标是希望他成为一个全面发展的高管ღ◈✿◈，希望他在完成这个任务后能够领导公司ღ◈✿◈。
张忠谋ღ◈✿◈：是的ღ◈✿◈，更不用说这60或70人是非常重要的ღ◈✿◈，他们负责寻找所有未来的业务ღ◈✿◈。
实际上ღ◈✿◈，我心里想的是基辛格担任尼克松的国家安全顾问时ღ◈✿◈，还有另一个人（我甚至忘了他的名字）是国务卿ღ◈✿◈。基辛格手下可能有几百人向他汇报ღ◈✿◈，而国务卿则有成千上万的人在全球各地向他汇报ღ◈✿◈。那么谁更有权力呢？基辛格ღ◈✿◈。
张忠谋ღ◈✿◈：在合并之前一直是我在做业务开发的工作ღ◈✿◈。去见前15大客户ღ◈✿◈，找到未来的15大客户ღ◈✿◈，除了我不是CEO的那4年ღ◈✿◈。我很喜欢做这些事情ღ◈✿◈。
之后我就把业务开发的工作给了魏哲家ღ◈✿◈，他接受了ღ◈✿◈，我想他甚至很高兴地接受了ღ◈✿◈。
张忠谋ღ◈✿◈：是的没错ღ◈✿◈。我们当时在台北的会议室开会ღ◈✿◈。大约在6点半回到家ღ◈✿◈，我妻子知道我通常会在6点半左右到家ღ◈✿◈，她很少会在门口迎接我ღ◈✿◈。但这次她有事情要告诉我ღ◈✿◈，所以她等在门口ღ◈✿◈。
郭台铭下午打电话来说他要来吃晚饭ღ◈✿◈，一位苹果的副总裁也会来ღ◈✿◈。郭台铭是我爱人张淑芬的堂弟ღ◈✿◈，是富士康的董事长ღ◈✿◈，是苹果公司的重要供应商ღ◈✿◈。富士康也是一家很大的公司凯发K8旗舰厅AGღ◈✿◈。
淑芬对我的业务并不太了解ღ◈✿◈。我想她并不理解郭台铭来吃晚饭ღ◈✿◈，并带来一位苹果公司副总裁这件事的重要性ღ◈✿◈。她对这件事的重要性也没有太大的兴趣ღ◈✿◈。
主持人ღ◈✿◈：而当时台积电已经策划了好几个月ღ◈✿◈，与业务开发团队一起思考如何赢得苹果公司的业务ღ◈✿◈。因为iPhone似乎正在取得成功ღ◈✿◈。
张忠谋ღ◈✿◈：是的ღ◈✿◈，我一直在思考ღ◈✿◈，不过“策划”这个词可能有点太重了ღ◈✿◈。我只是在思考ღ◈✿◈，同时我也知道我们其实什么都做不了ღ◈✿◈。我们不能主动出击ღ◈✿◈，苹果是一家非常注重保密的公司ღ◈✿◈。如果你试图与他们接触ღ◈✿◈，如果你主动提供服务ღ◈✿◈，他们会直接让你走开ღ◈✿◈。只有当他们准备好时ღ◈✿◈，他们才会来找你ღ◈✿◈。这是我当时对苹果的了解ღ◈✿◈，现在也是如此ღ◈✿◈。
淑芬知道我通常会在6点后到家ღ◈✿◈，所以她告诉了郭台铭ღ◈✿◈，郭台铭把他们的到达时间定在了8点ღ◈✿◈。8点对我来说有点晚了ღ◈✿◈，但我心想ღ◈✿◈，管它呢ღ◈✿◈，我们等等吧ღ◈✿◈。
我没有问ღ◈✿◈，淑芬只是说是一位副总裁ღ◈✿◈。我心里就想ღ◈✿◈，这肯定不是一位普通的副总裁ღ◈✿◈。因为没有理由郭台铭会随便带一位苹果的副总裁来我家ღ◈✿◈。这肯定是一位对台积电很重要的人物ღ◈✿◈。
于是ღ◈✿◈，杰夫·威廉姆斯（Jeff Williams）来了ღ◈✿◈，他不仅是副总裁ღ◈✿◈，还是苹果公司的首席运营官（负责采购和供应链）ღ◈✿◈。杰夫是个很直爽的人ღ◈✿◈，没有花太多时间在闲聊上ღ◈✿◈。
▲杰夫·威廉姆斯（左1）在台积电30周年庆典上与张忠谋（右1）同框（图源ღ◈✿◈：）
淑芬就让厨师多做了几个菜ღ◈✿◈，但是吃什么都不重要了ღ◈✿◈，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不重要ღ◈✿◈，杰夫一坐下来就开始推销了ღ◈✿◈。
张忠谋ღ◈✿◈：我们希望你能为我们代工芯片ღ◈✿◈。大概就是这样的内容ღ◈✿◈，很直截了当ღ◈✿◈。那天晚上80%的话都是杰夫在说ღ◈✿◈，我只说了20%ღ◈✿◈。他说他会让我们有40%的毛利率ღ◈✿◈。
我没有回应他ღ◈✿◈，也没有回应这个提议ღ◈✿◈，因为我们当时的毛利率已经是45%了ღ◈✿◈，而且我还在努力将其提高到50%ღ◈✿◈。这是我在重新担任CEO后推动毛利率提升的目标ღ◈✿◈。
当然ღ◈✿◈，直到我退休ღ◈✿◈，我也没有完全成功ღ◈✿◈。后来发生了新冠疫情ღ◈✿◈，我们开始在技术上取得领先地位ღ◈✿◈，毛利率也随之超过了50%ღ◈✿◈。但当我退休时ღ◈✿◈，毛利率仍然略低于50%ღ◈✿◈，我几乎就要达到目标了ღ◈✿◈。
在技术领先方面ღ◈✿◈，你们在28nm的时候就已经是代工领域的少数领先者了对吧ღ◈✿◈，但竞争比较激烈ღ◈✿◈。到7nm的时候才不用考虑英特尔ღ◈✿◈。
张忠谋ღ◈✿◈：在28nm时ღ◈✿◈，我们肯定是代工领域的领导者ღ◈✿◈，也许还有一些其他公司ღ◈✿◈，比如德州仪器等ღ◈✿◈，但不是英特尔ღ◈✿◈。
张忠谋ღ◈✿◈：不ღ◈✿◈，苹果当时并没有积极考虑英特尔ღ◈✿◈。那是在后来的事情ღ◈✿◈，我们之后会谈到这个的ღ◈✿◈。
回到杰夫这边ღ◈✿◈，他说会让我们有40%的毛利率ღ◈✿◈，但我们已经有45%了ღ◈✿◈。不过同时ღ◈✿◈，我也觉得他说让我们有40%的毛利率ღ◈✿◈，可能是想表现出慷慨ღ◈✿◈，而且吃饭的时候也不适合讨论具体的定价ღ◈✿◈，还有其他很多的事情要讨论ღ◈✿◈。
我告诉他我们的28nm马上要开始初步生产ღ◈✿◈，但是他告诉我他们要20nm的ღ◈✿◈。这让我很意外ღ◈✿◈，也有点失望ღ◈✿◈，因为28nm之后自然的下一步应该是16nmღ◈✿◈。然而ღ◈✿◈，杰夫却想要20nmღ◈✿◈，一个半步节点ღ◈✿◈。
但半步节点其实是一种迂回ღ◈✿◈。我在晚餐上想的是ღ◈✿◈，我们不得不在20nm上投入精力ღ◈✿◈，这当然会帮助我们在下一个自然节点16nm上取得进展ღ◈✿◈，但无论如何ღ◈✿◈，这仍然绕了远路ღ◈✿◈。
如果我们能直接从28nm跳到16nmღ◈✿◈，而不是先做20nm再做16nmღ◈✿◈，研发部门会节省更多时间ღ◈✿◈，关键在于ღ◈✿◈，当时研发部门没有足够的资源同时开发两个节点ღ◈✿◈，后来我们才可以这么研发ღ◈✿◈。
主持人ღ◈✿◈：所以你面临一个难题ღ◈✿◈，这正是在你刚刚花了60亿美元用于28nm的资本支出之后ღ◈✿◈。你向苹果公司推销28nmღ◈✿◈，而你得到的答复却是ღ◈✿◈，不ღ◈✿◈，我们希望你去做一个你原本并不打算投入任何资金且会带来巨大分心的节点ღ◈✿◈。
当然ღ◈✿◈，这就让你面临一个问题ღ◈✿◈：为了赢得苹果这个可能是你最大客户的订单ღ◈✿◈，是否值得去做这件事？
张忠谋ღ◈✿◈：事情并没有那么严重ღ◈✿◈。因为当我们计划大幅增加资本支出时ღ◈✿◈，我们并没有把苹果公司包括在内ღ◈✿◈。我们并没有把苹果公司纳入28nm的计划中ღ◈✿◈。苹果公司完全是一个意外的惊喜ღ◈✿◈。
当然ღ◈✿◈，这对公司整体来说是一个惊喜ღ◈✿◈，但并不是针对28nmღ◈✿◈。我们没有把苹果公司纳入我们的28nm计划中ღ◈✿◈。
主持人ღ◈✿◈：但问题仍然是ღ◈✿◈，你是否愿意分心去做这个巨大的项目ღ◈✿◈，并在未来几年内投入大约100亿美元用于20nm的研发ღ◈✿◈。这个节点你们本来都不打算做ღ◈✿◈。
没错ღ◈✿◈。我们与高盛的关系在这时候就开始发挥作用ღ◈✿◈。我在经营台积电时种下了很多种子ღ◈✿◈，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们可能需要顶级投资银行的建议ღ◈✿◈，所以我们与高盛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实际上ღ◈✿◈，早在公司成立初期ღ◈✿◈，我们就有高盛的董事ღ◈✿◈。我们通过高盛发行了美国存托凭证（ADR）ღ◈✿◈，这为我们与高盛建立了良好的关系我可以稍微放进你里面吗ღ◈✿◈。
张忠谋ღ◈✿◈：对ღ◈✿◈，ADR是美国存托凭证ღ◈✿◈，是在纽约的一个独立市场ღ◈✿◈。事实上ღ◈✿◈，目前台积电的ADR价格比普通股价格高出20%ღ◈✿◈。真的吗？你需要台积电董事会的批准才能将你的股份转换为ADRღ◈✿◈，否则ღ◈✿◈，你就可以套利了ღ◈✿◈，对吧？我们不希望这样ღ◈✿◈。董事会不会轻易批准将普通台积电股票转换为ADR的申请ღ◈✿◈。
总之ღ◈✿◈，如我所说ღ◈✿◈，我们当时需要资金ღ◈✿◈。苹果的事情发生在我们已经决定增加资本支出之后ღ◈✿◈。现在ღ◈✿◈，苹果的要求意味着我们需要更多的资本支出ღ◈✿◈，我们必须想清楚资金从哪里来ღ◈✿◈。
有几种可能性ღ◈✿◈。我们当时在分红ღ◈✿◈，虽然不算太多ღ◈✿◈，但也有一定的股息ღ◈✿◈。我们可以削减股息ღ◈✿◈。我们也可以发行新股ღ◈✿◈，无论是在台湾还是在美国ღ◈✿◈。我们还有ADRღ◈✿◈，或者可以借钱ღ◈✿◈，发行公司债券ღ◈✿◈。
张忠谋ღ◈✿◈：对ღ◈✿◈。实际上ღ◈✿◈，我们就是这样做的ღ◈✿◈。我们首先进行了财务规划ღ◈✿◈，决定不削减股息ღ◈✿◈，也不发行新股ღ◈✿◈。我们决定只借钱ღ◈✿◈。这也是在与高盛咨询后做出的决定ღ◈✿◈。我们选择了借款ღ◈✿◈。借多少呢？我看了数字ღ◈✿◈，正如你所说ღ◈✿◈，我决定接受苹果所说的他们需求的一半ღ◈✿◈。
新的业务开发总监魏哲家“有幸”先向苹果的采购人员传达了这个消息ღ◈✿◈。他得到的回应是ღ◈✿◈：你们一定是疯了ღ◈✿◈。他说他没有对这个回应做出评论ღ◈✿◈，他把这个回应带给了我ღ◈✿◈。
然后我亲自去苹果公司和杰夫谈ღ◈✿◈。我对他说ღ◈✿◈，我们经过谨慎的财务规划后ღ◈✿◈，决定接受你们需求的一半ღ◈✿◈。他没说什么ღ◈✿◈，只提出了一个建议ღ◈✿◈。他说ღ◈✿◈，我觉得你们可以取消分红ღ◈✿◈，你们的股东会理解的ღ◈✿◈。
我说ღ◈✿◈，不ღ◈✿◈，我不会这么做ღ◈✿◈。事实上ღ◈✿◈，我之前已经研究过这个问题ღ◈✿◈。我们大约三分之一的投资者是看重分红的股东ღ◈✿◈。如果按照杰夫的建议去做ღ◈✿◈，我们的股价会暴跌ღ◈✿◈，引发抛售潮凯发K8旗舰厅AGღ◈✿◈。
不管怎样ღ◈✿◈，当我与杰夫交谈时ღ◈✿◈，他还是接受了ღ◈✿◈，并没有太大的问题ღ◈✿◈。他唯一提出的建议就是取消分红ღ◈✿◈。我说不ღ◈✿◈。之后他就不再提这件事了ღ◈✿◈。好吧ღ◈✿◈，问题就这样解决了ღ◈✿◈。即使只接受一半的需求ღ◈✿◈，我们仍然需要借数十亿美元ღ◈✿◈。
主持人ღ◈✿◈：顺便问一下ღ◈✿◈，这种情况常见吗？感觉这对客户来说很有利ღ◈✿◈，他们可以说ღ◈✿◈，我需要从你这里购买数十亿颗芯片ღ◈✿◈。我需要你所有的晶圆ღ◈✿◈，因为他们根本不需要承担你花钱的风险ღ◈✿◈。
张忠谋ღ◈✿◈：是的ღ◈✿◈。在90年代ღ◈✿◈，我们成立后的头10年ღ◈✿◈、12年ღ◈✿◈、15年里ღ◈✿◈，我们几乎一直产能不足ღ◈✿◈。而你刚才说的那种情况也一直都在发生ღ◈✿◈。
所以我们就琢磨出一个办法ღ◈✿◈，要求客户支付定金ღ◈✿◈。如果到了他们该拿晶圆的时候ღ◈✿◈，他们却不拿ღ◈✿◈，我们就会没收定金ღ◈✿◈。大家对“没收”这个词都很开心ღ◈✿◈，这个词最早是我用的ღ◈✿◈。
我在圣何塞告诉销售人员ღ◈✿◈，我说告诉客户我们需要他们支付定金ღ◈✿◈，因为正如你所说ღ◈✿◈，我们投进去的可是真金白银ღ◈✿◈，而他们只是口头承诺ღ◈✿◈。到时候他们可能根本不要晶圆了ღ◈✿◈。
我还告诉销售人员ღ◈✿◈，告诉客户我们会没收定金ღ◈✿◈。销售人员以前从未听说过这种事ღ◈✿◈，所以他们都很兴奋ღ◈✿◈。现在ღ◈✿◈，他们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客户ღ◈✿◈，我们甚至可能会没收你的定金ღ◈✿◈。
当然ღ◈✿◈，我们其实从来没有没收过任何人的钱ღ◈✿◈。不过到期没有拿货这种情况确实发生过ღ◈✿◈，尤其是在2000年左右ღ◈✿◈，当时被称为“互联网大萧条”ღ◈✿◈，因为互联网泡沫破裂ღ◈✿◈，人们开始创办各种公司ღ◈✿◈，用猫猫狗狗的名字命名ღ◈✿◈。
这种情况也影响了台积电ღ◈✿◈。差不多花了3年时间ღ◈✿◈，我们的营收才恢复ღ◈✿◈。我记得是在2003年才恢复的ღ◈✿◈。这一个周期始于2001年第一季度ღ◈✿◈，到2003年第三季度才恢复ღ◈✿◈。
当时有很多客户支付了定金ღ◈✿◈，我们确实建了工厂ღ◈✿◈，我们还收购了其他几家公司ღ◈✿◈，他们的工厂ღ◈✿◈、他们的晶圆厂都变成了我们的ღ◈✿◈。
后来客户不再需要那些晶圆厂的产能了ღ◈✿◈，但我们并没有没收他们的定金ღ◈✿◈，而是让他们延迟需求ღ◈✿◈。最终ღ◈✿◈，所有人都用完了他们的定金ღ◈✿◈。
主持人ღ◈✿◈：苹果这件事上ღ◈✿◈，你们确实赌上了整个公司的未来ღ◈✿◈。尤其是在28nm的投入耗尽了你们的储备金之后ღ◈✿◈，你们又借了一大笔债来建设晶圆厂ღ◈✿◈，以实现这个目标ღ◈✿◈。
张忠谋ღ◈✿◈：当时我们已经在和苹果讨论财务细节了ღ◈✿◈，但是2011年2月的时候杰夫给我打电线个月ღ◈✿◈，因为英特尔的最高层已经找到库克ღ◈✿◈，要求他考虑采用英特尔的产品ღ◈✿◈。当时ღ◈✿◈，英特尔是所有Mac电脑的主要供应商ღ◈✿◈。
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密切的关系ღ◈✿◈。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ღ◈✿◈，但肯定是很密切的ღ◈✿◈。这就是杰夫说的全部内容ღ◈✿◈。我并不太担心ღ◈✿◈，因为在2011年ღ◈✿◈，英特尔已经不再是那种让你听到名字就肃然起敬的公司了ღ◈✿◈。
在20世纪90年代ღ◈✿◈，英特尔在半导体领域可是如雷贯耳的名字ღ◈✿◈。当然ღ◈✿◈，我有点夸张了ღ◈✿◈。如果听到他们与你竞争ღ◈✿◈，你会感到不寒而栗ღ◈✿◈。
主持人ღ◈✿◈：这也是你当初创办台积电作为纯代工企业的原因ღ◈✿◈，因为你不想与英特尔正面竞争ღ◈✿◈。你说我们不应该既是芯片设计商又是制造商ღ◈✿◈，我们必须在不同的方向上竞争ღ◈✿◈，因为我们永远追不上英特尔ღ◈✿◈。
张忠谋ღ◈✿◈：是的ღ◈✿◈。不管怎样ღ◈✿◈，我当然必须接受杰夫的请求ღ◈✿◈。但正如我刚才告诉你的ღ◈✿◈，我并不太担心ღ◈✿◈，因为我在心里回顾了苹果对技术供应商的所有要求ღ◈✿◈。
当时ღ◈✿◈，我们认为自己几乎与英特尔持平ღ◈✿◈，甚至在某些方面更好ღ◈✿◈。事实上ღ◈✿◈，我认为在制造方面ღ◈✿◈，我们比英特尔更强ღ◈✿◈。在客户信任方面ღ◈✿◈，我们认为客户对我们的信任ღ◈✿◈，比英特尔的客户对英特尔的信任要高ღ◈✿◈。
我并不太担心ღ◈✿◈。但后来我才知道ღ◈✿◈，杰夫所说的英特尔的最高层ღ◈✿◈，其实只是当时的英特尔CEOღ◈✿◈，而不是像安迪·格鲁夫（Andy Grove）那样的传奇人物ღ◈✿◈，他已经退休了ღ◈✿◈。
主持人ღ◈✿◈：那会是鲍勃·斯旺（Bob Swan）还是保罗·欧德宁（Paul Otellini）？
主持人ღ◈✿◈：如今ღ◈✿◈，英特尔并没有为iPhone制造芯片ღ◈✿◈，台积电为苹果制造了所有的芯片ღ◈✿◈。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忠谋ღ◈✿◈：我并不太担心ღ◈✿◈，但这件事还是让我有些在意ღ◈✿◈。所以一个月后ღ◈✿◈，大概是在2月中旬ღ◈✿◈，杰夫打电线个月ღ◈✿◈。差不多一个月后ღ◈✿◈，3月中旬ღ◈✿◈，我决定去拜访他们ღ◈✿◈。
我问他ღ◈✿◈，情况怎么样了？有什么进展吗？我给杰夫发了邮件ღ◈✿◈，要求安排会面ღ◈✿◈。我说我反正要去硅谷ღ◈✿◈，这很正常ღ◈✿◈。我问他ღ◈✿◈，我能在某一天顺道拜访你吗？可以吗？杰夫回复说ღ◈✿◈，当然可以来ღ◈✿◈，但我当时不在ღ◈✿◈，我已经让蒂姆·库克见你了ღ◈✿◈。杰夫让他的老板去见一个访客ღ◈✿◈，这种自由度在我的职业生涯中很少见ღ◈✿◈。
主持人ღ◈✿◈：是啊ღ◈✿◈，通常别人会说ღ◈✿◈，我的团队里有人会见你ღ◈✿◈，而不是我的老板会见你ღ◈✿◈。
张忠谋ღ◈✿◈：是的ღ◈✿◈，通常都是这样ღ◈✿◈。但这次不一样ღ◈✿◈。所以ღ◈✿◈，我去了ღ◈✿◈，蒂姆对我很友好ღ◈✿◈，带我去吃午饭ღ◈✿◈，或者说是去食堂ღ◈✿◈，那里有很多食物ღ◈✿◈。我们各自挑选了食物ღ◈✿◈，端着托盘回到他的办公室ღ◈✿◈。
他告诉我ღ◈✿◈，不用担心ღ◈✿◈，因为英特尔根本不知道如何经营代工业务ღ◈✿◈。这是一个很简短但让我很满意的答案ღ◈✿◈。
我之前和你说过ღ◈✿◈，我们在技术ღ◈✿◈、制造方面有自己的优势ღ◈✿◈。潜意识里ღ◈✿◈，我认为他们的意思是第三点ღ◈✿◈：客户信任ღ◈✿◈。
英特尔一直都很高高在上ღ◈✿◈。在苹果成为我们的客户之前ღ◈✿◈，我认识很多英特尔在台湾的客户ღ◈✿◈，所有的PC制造商ღ◈✿◈，他们没有一个喜欢英特尔ღ◈✿◈。英特尔总是表现得好像只有他们才是微处理器的唯一供应商ღ◈✿◈。
主持人ღ◈✿◈：但现在我们说的是代工行业我可以稍微放进你里面吗ღ◈✿◈，台积电的核心业务与客户之间没有利益冲突ღ◈✿◈。即使英特尔决定真诚地开展代工业务ღ◈✿◈，他们也存在利益冲突ღ◈✿◈，因为他们还设计芯片ღ◈✿◈，这与苹果的芯片设计商ღ◈✿◈、英伟达的芯片设计是有竞争的ღ◈✿◈。
张忠谋ღ◈✿◈：我倒不认为库克是这个意思ღ◈✿◈。我认为他的意思是客户会提出很多要求ღ◈✿◈，我们已经学会了如何回应每一个请求ღ◈✿◈，有些要求很疯狂ღ◈✿◈，有些很不合理ღ◈✿◈，但我们仍然礼貌地回应每一个请求ღ◈✿◈。英特尔从未做到过这一点ღ◈✿◈。我认识很多英特尔在台湾的客户ღ◈✿◈，他们所有人都希望有另一个供应商ღ◈✿◈，没有人信任英特尔或喜欢英特尔ღ◈✿◈。
主持人ღ◈✿◈：关于苹果的故事ღ◈✿◈，简短的答案是20nm成功了ღ◈✿◈。为20nm投入数十亿美元是否让台积电在任何方面付出了代价？
张忠谋ღ◈✿◈：定价问题并不容易ღ◈✿◈。杰夫亲自来和我们谈定价ღ◈✿◈，当然ღ◈✿◈，我们也做了成本方面的功课ღ◈✿◈，研究了我们能接受的价格ღ◈✿◈。
杰夫给了我们一个数字ღ◈✿◈，当然ღ◈✿◈，他也给出了他的理由ღ◈✿◈，他的组件成本也需要达到某个目标ღ◈✿◈。但不管怎样ღ◈✿◈，这件事最终解决了ღ◈✿◈。
定价确定后ღ◈✿◈，我说ღ◈✿◈，那我们出去吃晚饭吧ღ◈✿◈，去台北的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ღ◈✿◈。杰夫开玩笑说ღ◈✿◈，如果你不喜欢这个价格ღ◈✿◈，我们可能就得去麦当劳了ღ◈✿◈。这当然从未在我的考虑范围内ღ◈✿◈，但他这么说了ღ◈✿◈。
主持人ღ◈✿◈：你能详细说说定价方面的考虑因素吗？我想预期的良品率等因素对定价影响应该很大ღ◈✿◈。
张忠谋ღ◈✿◈：当然ღ◈✿◈，成本是定价的主要因素ღ◈✿◈。其次ღ◈✿◈，是你期望的价格是否会被客户接受ღ◈✿◈。
主持人ღ◈✿◈：我想到的一点是ღ◈✿◈，台积电现在的毛利率在50%多ღ◈✿◈，比如55%ღ◈✿◈、57%ღ◈✿◈，比你任职时更高ღ◈✿◈。但许多客户有70%ღ◈✿◈、80%的毛利率ღ◈✿◈。台积电创造了巨大的价值ღ◈✿◈，芯片设计商也创造了巨大的价值ღ◈✿◈。你们是如何决定这些价值的分配呢？
张忠谋ღ◈✿◈：嗯ღ◈✿◈，我现在没有决定这些的权力了ღ◈✿◈，你知道ღ◈✿◈。魏哲家现在有压力和责任去处理这些事情ღ◈✿◈。当然ღ◈✿◈，一般来说ღ◈✿◈，你要找到一个中间地带ღ◈✿◈，这对每个CEO来说都是不同的ღ◈✿◈。
尽管每个CEO都想保护自己的名誉ღ◈✿◈，每个CEO都会说ღ◈✿◈，我关注长远的事情ღ◈✿◈。但事实上ღ◈✿◈，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做ღ◈✿◈。我认为如何处理这些问题是非常个人化的ღ◈✿◈。
对于许多CEO来说ღ◈✿◈，他们根本没有选择ღ◈✿◈。作为供应商ღ◈✿◈，你必须接受一定的价格ღ◈✿◈，尤其是如果这是大宗商品的线nm被苹果“抛弃”ღ◈✿◈，但最终仍拿下大部分订单
所以ღ◈✿◈，接受20nm技术的代价是我们推迟了16nm的开发ღ◈✿◈。然后三星推出了16nmღ◈✿◈。他们失去了20nm的业务ღ◈✿◈，所以他们在16nm的开发上领先于我们ღ◈✿◈，因为他们跳过了20nmღ◈✿◈。
杰夫立刻回复说ღ◈✿◈，别担心ღ◈✿◈，我会去新竹ღ◈✿◈，下周我会在那里向你解释清楚ღ◈✿◈。这让我稍微松了一口气ღ◈✿◈，但当然没有完全放心ღ◈✿◈。
事实证明ღ◈✿◈，他的话是真的ღ◈✿◈。我们在大约半年后推出了自己的16nm产品ღ◈✿◈，而苹果的大部分16nm订单还是给了我们ღ◈✿◈。
主持人ღ◈✿◈：我完全可以想象你当时的震惊ღ◈✿◈。同时ღ◈✿◈，这也再次证明了台积电和纯代工商业模式的卓越之处ღ◈✿◈。三星是苹果的主要竞争对手ღ◈✿◈。
高通一直是我们的目标客户ღ◈✿◈，我们非常希望高通成为我们的客户ღ◈✿◈，因为我们知道他们是一家技术公司ღ◈✿◈。他们也是第一批无晶圆厂芯片公司ღ◈✿◈。
我立刻知道IBM要有烦了ღ◈✿◈，因为他们失去了高通的订单ღ◈✿◈。接下来IBM采取的行动并不让我意外ღ◈✿◈。他们接下来的举动是邀请台积电共同开发下一代技术ღ◈✿◈，即0.13μm（130nm）技术ღ◈✿◈，时间是1999年ღ◈✿◈。
IBM仍然认为自己是任何合作关系中的主导方ღ◈✿◈。合作开发意味着我们的工程师要到IBM那里去ღ◈✿◈，而一旦这样ღ◈✿◈，我们就失去了自主开发工艺的能力ღ◈✿◈，只能依赖合作开发ღ◈✿◈。
主持人ღ◈✿◈：在那个时间点ღ◈✿◈，联电在台湾还是台积电的竞争对手吗ღ◈✿◈，无论是在产能还是规模上？1999年的时候他们的规模是不是已经变小了？
主持人ღ◈✿◈：我们刚好可以顺着这个问题ღ◈✿◈，探讨下学习曲线的话题ღ◈✿◈。关于拥有自己的技术和工艺的重要性ღ◈✿◈，以及在行业前沿掌控自己命运的重要性ღ◈✿◈。是你发明了学习曲线对吧？
学习曲线的简单解释是ღ◈✿◈：当你生产更多的同一种产品时ღ◈✿◈，单位成本就会降低ღ◈✿◈。它最早是从冰箱和汽车开始的ღ◈✿◈。如果一家公司生产更多的汽车ღ◈✿◈，那么每辆车的成本就会降低ღ◈✿◈。这也是它被称为经验曲线的原因——你积累的经验越多ღ◈✿◈，效率就越高ღ◈✿◈。
主持人ღ◈✿◈：他最初的竞争战略备忘录ღ◈✿◈，大概只有20页ღ◈✿◈，但仍然是有史以来最好的商业写作之一ღ◈✿◈。他曾经也是台积电的董事ღ◈✿◈，对吧？
他现在被认为是竞争战略之父ღ◈✿◈。他曾在1970年左右来到德仪ღ◈✿◈，当时他首先给德仪的CEO马克·谢泼德（Mark Sheppard）打电话ღ◈✿◈，告诉他波士顿咨询集团有一种经验曲线理论ღ◈✿◈，可以惠及半导体行业凯发K8旗舰厅AGღ◈✿◈。当时德仪是半导体行业最大的公司ღ◈✿◈。他问谢泼德是否愿意听听这个理论的介绍ღ◈✿◈。
主持人ღ◈✿◈：时间接近尾声ღ◈✿◈，我们想问你的是ღ◈✿◈，台积电是世界上唯一一家不在美国西海岸的万亿美元公司ღ◈✿◈。它在世界上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ღ◈✿◈，是一个规模宏大的成功故事ღ◈✿◈。
这就是我为什么说台积电是一个罕见的成功ღ◈✿◈。最初的台积电有可以说是一个糟糕的商业模式ღ◈✿◈。无晶圆厂模式当时还不存在ღ◈✿◈，所以你的第一批客户都是集成设备制造商ღ◈✿◈，像英特尔这样的公司ღ◈✿◈。你们赚的是他们“最差的钱”ღ◈✿◈，是他们不想自己生产的制造业务的第二供应商ღ◈✿◈。你有没有预见到无晶圆厂模式的兴起ღ◈✿◈，还是这只是运气？
他来找我是因为他希望获得通用仪器的投资ღ◈✿◈，5000万美元ღ◈✿◈，他说要创办一家新公司ღ◈✿◈。我问他有没有商业计划ღ◈✿◈，他说没有ღ◈✿◈，都在他脑子里ღ◈✿◈。我说ღ◈✿◈，我至少需要一份商业计划ღ◈✿◈，我得向通用仪器的董事会汇报ღ◈✿◈。
主持人ღ◈✿◈：唐·瓦伦丁（Don Valentine）ღ◈✿◈，我觉得你一定你认识他ღ◈✿◈。他曾说过一个很棒的名言ღ◈✿◈，是关于红杉资本的创办的ღ◈✿◈。他说ღ◈✿◈，我有一个优势ღ◈✿◈，我能预见未来ღ◈✿◈。听上去你也能预见未来ღ◈✿◈。
至少我瞥见了一丝未来ღ◈✿◈。所以ღ◈✿◈，爱特梅尔公司ღ◈✿◈，他们希望按照他的方式运营晶圆厂ღ◈✿◈。通用仪器的半导体经理希望按照自己的方式运营晶圆厂ღ◈✿◈。毕竟ღ◈✿◈，通用仪器本来就拥有晶圆厂ღ◈✿◈。这只是一个非常早期的情况ღ◈✿◈，在当时ღ◈✿◈，代工业务的困难和优势已经显现出来ღ◈✿◈。困难在于ღ◈✿◈，你必须满足很多客户的需求ღ◈✿◈，每个人都希望按照自己的方式运营晶圆厂ღ◈✿◈，但你只能以一种方式运营晶圆厂ღ◈✿◈，这种方式或多或少能满足所有客户ღ◈✿◈。当然ღ◈✿◈，优势在于你有很多客户ღ◈✿◈。
国家发改委主任郑栅洁ღ◈✿◈：某些势力越打压封锁我们ღ◈✿◈，越会加快我们自主创新的步伐
北控加时险胜浙江ღ◈✿◈：余嘉豪25+24 里勒46+8+8约克48+10+11+10三分
15分大逆转ღ◈✿◈！深圳男篮险胜江苏ღ◈✿◈，贺希宁30+9周鹏19+4ღ◈✿◈，威姆斯全能
《编码物候》展览开幕 北京时代美术馆以科学艺术解读数字与生物交织的宇宙节律k8凯发AG凯发K8真人娱乐ღ◈✿◈！
